薄丛一向淡漠寡言,缺乏常人的情绪,在工作上有着几近冷酷的精准、从容与稳定,胜过永不出错的机器。雷蒙德本对他血液里是否还存有几分应有的热气持怀疑态度。

    但颠覆雷蒙德认知的是,薄丛在订婚以后,却时常会向他提起一两句与年幼妻子相处的细节。内容与薄丛本身冷冽的气质截然不符,带着新婚燕尔的温度,显得十分温情。

    薄丛难得主动开启什么话题,更何况是这种贴近生活的闲谈,雷蒙德态度极其认真,屏息谛听,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投入。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中,雷蒙德通常只听见首句,便瞪大了双眼,缩起瞳孔,全副注意力不可控制地放在那些,类似于薄丛这样仅供仰视的男人私下里竟会给妻子亲手涂面霜的事实上。

    但显而易见,对于令雷蒙德反应过度的事实,在薄丛那里却仿佛寻常得理所当然。薄丛的关注之处与他并不相同,似乎更偏重于妻子莹洁的肌肤是如何难以言喻的冰肌玉骨,比纯粹的象牙白还要冷上一度,雪净的面颊又如何隽美动人,在他指腹的轻抚下浮现出淡淡的蔷薇颜色。

    薄丛寥寥几句,便让雷蒙德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勾勒出他对深爱的甄唯体贴入微的画面。

    谈及妻子疏离冷清的外表下爱娇的一面,薄丛眉宇间并未掩饰那点几近纵容的温柔。

    甄唯体质柔弱,不愿令他担心,不止一次小心地隐瞒身体上的不适,跟佣人低声商量的时候,清清冷冷的声线听上去说不出的轻柔,“……道森医生无法允许我今天去学校上课,这件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告诉薄丛先生。”

    听罢,负责照顾他的多萝丽丝脸上显现出为难之色,又难以忍下心拒绝他,脸蛋都有些涨红了。

    “抱歉,我已经听见了。”薄丛走进房间时微微低头,略加缓解带来的压迫感。

    在话音之前,薄丛出声轻咳了一下,提前示意了自己的存在,无意间救下了进退维谷的多萝丽丝小姐。

    薄丛身影走近,在甄唯床边放松地坐下来,声音继续道,“那么怕我?”

    闻言,甄唯漂亮得足以让洋娃娃感到绝望的长睫和声音一起低着,轻不可闻地尝试解释:“没有怕……”

    薄丛凝视着他,压下眼底淡淡的笑意,意有所指:“我好像看不到证据。”

    甄唯抿了抿唇,半晌,终于抬睫,纤瘦的身体慢慢偎进他怀里,指尖轻攥着他胸口的衣料,作为佐证。

    ……

    薄丛低沉优雅的声音已经不觉止住,令人感到意犹未尽。那些轻缓放映着的画面随之在雷蒙德脑海里按下暂停键。